本文讨论，基于2012年7月18日——

卫生部《医疗机构从业人员行为规范》专题新闻发布会实录（www.moh.gov.cn）

https://news.xinhuanet.com/politics/2012-07/18/c_123429515.htm  

当时，我们已经在微博上讨论过相关问题。半年之后，不知道你们的医院如何践行这些“行为规范”？院长如何要求？我们又如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？

我的感受是：覆巢之下，岂有完卵？一纸行为规范，无法焊接一大堆支离破碎的蛋壳。不过，今天另有议题，我也想给媒体吹吹风——卫生部医政司副司长赵明钢的2段谈话（文后）。

其中，他说的国外医患关系没有“利害冲突”，基本如此。大话题，暂不讨论。

但是，他说“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从中国任何一个地方，不受限制的（地）到协和医院挂号。但是在许多欧洲国家，要经过层层转诊，排队时间非常漫长”。这两句话有点儿意思。

第一句，全国病人看协和，到北京协和挂号确实没有警察拦阻，但是，即使有人从苏南到北京，那么挂号本身究竟有多难？怎么能够以此证明中国看病不难？患者旅途劳顿，是不是看病难的一部分？事实上，全国病人看协和，恰恰反映中国医院等级制度的恶劣特质——垄断性和不公正性。正是这种医院等级制度成为看病难的主要原因，正是这种医院等级制度允许实质差异的医疗质量合法存在，正是这种医院等级制度污染患者体验而破坏医患和谐。所以，赵副司长的媒体吹风——全国病人看协和，不以为耻，反以为荣。

第二句，英国和加拿大外科手术确实排队很长，他们的患者也确实抱怨。这也是为什么，我不支持北大李玲的主张——学英国，以强调政府医疗。英国的手术排队患者，排起队来可以把医院围个一圈两圈的。

赵副司长还说：“一个在国外当医生的同学告诉我，一个骨折患者到他所在医院看病，医生简单看了一下，认为没有生命危险，你稍等一下，我喝咖啡时间到了。如果在我们国家，我们的医生是不会这么做的，大家肯定把患者放在第一位，自己不吃饭、不喝水、不上洗手间、不下班，要把这个患者处理好，才能离开岗位”。

我相信，德国、意大利、瑞典和加拿大的医生护士，他们和美国的医生护士基本上一样。事实上，美国的医生护士也都是忙得要死，没有时间吃饭，更别说有特别的喝咖啡时间了。我可能想到的情况是，赵司长说的病人，说不定需要等待其他的事情，比如验血、x光或需要做一些记录.；也许那医生很累了，一夜没睡，乘空档，他很需要咖啡，所以他说“It's time for a cup of coffee" 。这不是说喝咖啡的时间到了，他们就离开病人、不管病人了。一般来说病房都有咖啡，医护人员不需要离开病房，就能喝到咖啡。而且，美国的医护作人员非常重视“缩短住院时间”（把病人停下来喝咖啡，会延长住院时间或急诊驻留时间）和“病人的心理感觉”。 一般来说，如果医生护士需要特定的时间去吃饭或喝咖啡，他们会交代给别的医生护士 Cover 他的病人。病人也理解医生护士需要吃饭或咖啡时间。

另外，美国医生护士工作时间比较长。为了患者安全，医院确实安排轮流休息二三十分钟，最好是眯一觉。这是一种医院文化，一种安全文化，也是医院“职业健康”所系。因此，我倒要建议，在颂扬我国医生护士“肯定把患者放在第一位，自己不吃饭、不喝水、不上洗手间、不下班，（也）要把这个患者处理好，才能离开岗位”的同时，更要检讨，我们中国的卫生部、厅、局和院长，究竟为中国的患者、医师和护士，创造了一个怎样的“安全文化”和“工作环境”？

在国外如果一个医生告诉患者你这个病到今天为止就这样，患者是不会有任何怨言的，因为医生跟他没有任何利害冲突，医生就是对病情的表述。我们的医疗服务效率是非常高的，很多同志对我们工作的一些希望我是理解的，但是大家要想到“可能”和“可行”之间有时候不完全一致。经常有同志拿中国和国外对比，如果要对比，不能光看国外的某一点，而不看到他们国家的其他方面。比如说有人讲我国看病难的问题，目前到大医院找大专家，确实要排队，比较难。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从中国任何一个地方，不受限制的到协和医院挂号。但是在许多欧洲国家，要经过层层转诊，排队时间非常漫长。所以有些人不得不出国看病。

我的很多同学，比如说在德国的，在意大利的，在瑞典的，在加拿大的，他们有时候看病是要回中国来的。为什么？在那儿看病是要排队，等一段时间。比如说一个肿瘤患者要做一个手术，有时候等待半年。如果说今天有一个患者到我们医院来，医生说你要回去等半年，我想大家的意见就非常大。一个在国外当医生的同学告诉我，一个骨折患者到他所在医院看病，医生简单看了一下，认为没有生命危险，你稍等一下，我喝咖啡时间到了。如果在我们国家，我们的医生是不会这么做的，大家肯定把患者放在第一位，自己不吃饭、不喝水、不上洗手间、不下班，要把这个患者处理好，才能离开岗位。所以希望媒体朋友给大家多讲讲，既讲国外好的方面，我们向他们学习。同时国外也有他们的文化，也有他们的习惯，也有他们的做法，也有很多方面和我们相比还不如我们的，这一点也要告诉老百姓，不能光讲好的，让老百姓认为国外一切都好，其实不是这个概念。